“不過我很好奇,”去年外訊時,覃劍宇就將這位盛處長的底細(xì)摸了個一清二楚,知道他的父母都被黑社會所害,所以更對他如今的“較真”不甚理解,“只要你和其他專案組成員保持一致意見,給胡石銀定罪就是板上釘釘,你不就能報了當(dāng)年你父母的車禍之仇了嗎?你為什么不索性順了大家的意思呢,何況照目前的形勢看,這也是兩地領(lǐng)導(dǎo)的意思?!?br>
盛寧被江風(fēng)嗆得再次掩口咳嗽,好一會兒才輕聲說:“這是兩碼事。”
“唉呀,咱們盛處長不單是沈腰潘鬢的俏郎君,還是我見猶憐的病西子呢!得虧你不是直男,要是直男,就你這身板,還真甭想討到老婆?!瘪麆τ町?dāng)真為盛寧這副病體擔(dān)憂,胡亂開了聲玩笑后,又嘆著氣勸他,“別看了,今天最高檢瀆職侵權(quán)檢察廳的人就來了,也跟我們一起住社院,早點回去吧?!?br>
回社院的路上,經(jīng)臺風(fēng)醞釀多時的大雨終于砸了下來,嘩鬧人世間,仿佛天公也為我號啕。因大雨車行緩慢,覃劍宇的奧迪滑溜似的駛向社院大門,副駕駛座上的盛寧忽將目光移向車窗外,蹙眉道:“這輛出租車好像早晨我們出門時就停在這里了,怎么到這會兒了還一動不動?!?br>
一輛街上常見的熒光綠色的桑塔納,就這么??坑谏缭赫T外的馬路牙子邊,即便掩在一片蔥郁的灌木之后,依舊醒目。
由于雨勢迅猛,也看不清司機(jī)在沒在車?yán)?,盛寧還來不及深想,視線很快又被另一幅景象占據(jù)了。
集結(jié)八方精英的專案組正等著迎接最高檢的領(lǐng)導(dǎo),也不知道從哪里聽到了風(fēng)聲,墜橋事故中幸存的幾名司機(jī)與其他遇難者的家屬竟都冒雨圍到社院門口了。帶頭的就是那個“平凡英雄”萬勇。他資歷深,威望高,一呼百應(yīng)。誓死的態(tài)度令他那矮小的身軀在風(fēng)雨中拔高了不止半尺,只見他揮舞拳頭,頻頻高喊:“大橋坍塌跟我們無關(guān),我們要求政府出面給個說法!”
盛寧在喧鬧的人群中還看見了另一張熟悉面孔,是那日江邊那個向江水乞求的妻子。她仍舊是那身與這座時髦城市格格不入的花襯衣,然而一陣子不見,她竟已花白了兩鬢的頭發(fā),老去了不止十歲。她在胸口掛了一塊木牌,以鮮血一般的紅字寫著:
我們不是兇手,我們是受害者。
如果按專案組這幾日研討的結(jié)果定案,莫說這些失去親人的家屬得不到事故賠償,幸存的那幾位司機(jī)只怕也要被追責(zé)。
因此,眾司機(jī)與家屬一見奧迪車駛來便一擁而上,哭喊著推搡車身、拍打車門,那架勢好似要把這輛車給掀翻過去。
只有那個花衣服女人沒有撲打上前。她全身俱已濕透,也不打傘,花白的頭發(fā)黏在一張皴皺的臉上,只透過簾幕似的暴雨,靜靜與車上的盛寧對望。
司機(jī)位置的覃劍宇無奈地加力踩了一把油門,接著深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:“這就是‘好人多磨難,壞人無惡果’,有時想想,命運這東西太不公平。”
而盛寧一直輕輕蹙眉,一言不發(fā)。
停車等待門衛(wèi)檢查證件的時候,遠(yuǎn)處又接連駛來了三輛藍(lán)白色涂裝的警務(wù)面包車,欻地急停于社院門口,門一開,從車上跳下來幾個身穿警服的男人,像吆鴨子似的,將這二十來個鬧事的司機(jī)與家屬全往警車上拖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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