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那之后方思弄就開始恐懼,理論上來說他并不懼怕死亡,畢竟他在十八歲的時候險些就投入它的懷抱,他只是不想讓玉求瑕死,在他眼里玉求瑕那么完滿,美麗、富有、才華橫溢,一出生就擁有很多人一生也無法擁有的一切……如果連這樣的玉求瑕也要自殺,那這個世界要怎么存在下去?
博爾赫斯講愛一個人就是創(chuàng)造了一種信仰,玉求瑕就是他的信仰,如果玉求瑕死了那支撐他的東西也將不復存在,所以玉求瑕瀕臨懸崖,就等于是他瀕臨懸崖。
生活在岌岌可危地繼續(xù)著,漸漸的,他意識到玉求瑕之前說過的很多事都不是隨口一提,比如說“睡覺必須平躺雙手合于腹間的家規(guī)”,聽上去那么匪夷所思,但它們都是真的。
它們像鋼鞭一樣層層捆綁、鞭撻著年少的玉求瑕,讓他即便在離開家、離開家人的陰影后也經年累月地保持著那個殉道者一般的睡姿,他帶著童年的累累傷痕進退維谷,一直也沒能走出來。
方思弄一直如履薄冰、小心翼翼地觀察著、守著玉求瑕,希望能將他漸漸拉離那道懸崖邊緣。
可玉求瑕何其敏銳,天才導演的觀察力和感受力可以說比在世的絕大多數人都敏感,他很快發(fā)現了方思弄的這種恐懼,給出的反應卻是破罐破摔。
就像被揭開假面的演員,已經放棄了偽裝,而逐漸袒露出真實的面目。
大概在在一起第三年前后,玉求瑕經常把死這件事掛在嘴邊,再到后來,已經幾乎成了一種口頭禪。
比如看著池塘里枯萎的荷花,他會說:為了等著看它再開一次,那就再活一年吧。
方思弄有時會發(fā)脾氣不理他,而玉求瑕只會大笑后說:“你越這樣,我就越想去死一死了。”
大多數人可能會把這種話當作說笑,或者某種調情手段,但方思弄身體里的那種恐懼冰冷嚴整,他知道玉求瑕沒有在說笑。
他也知道,玉求瑕知道他知道。
所以他想不明白,玉求瑕為什么依然要這么說,好像就只是為了刺傷他,以看他驚慌失措的樣子為樂。
他也時常會唾棄自己,為什么已經這樣,還是那么無藥可救地愛著玉求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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