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荇的睫毛顫了又顫，嘴唇囁嚅著動了動，發(fā)出模糊不清的聲響。
“什么？”江休云沒能聽清，她前傾上身，湊近了一些。
熱，灼熱，每一寸皮膚都在被大火烤著。冷，冰冷，渾身的骨頭都凍在最寒冷的冰洞里。熱與冷碰撞，誰也不讓誰，誰也勝不過誰。凌荇管不了它們，只好不情不愿地把身體放在火里，把骨頭放在冰窖中，讓它們各自待在喜歡的地方，不要煩她。
“……媽媽。”凌荇的聲帶成為一捆無用的砂紙，字與字不能被打磨光滑，粗糙難聽的從嘴里被送出去。
很久很久以前應(yīng)該也有過這樣的時刻，她發(fā)燒躺在床上，媽媽坐在她的床邊守著她。等她醒來的時候，媽媽會問她感覺怎么樣了，還會給她……什么東西。什么東西呢？
凌荇記不清了。
她的腦袋也在火堆里，熱氣熏得她暈暈乎乎，讓她飄飄搖搖的飛到天上。
漆黑的世界不停地旋轉(zhuǎn)，凌荇的心也跟著一起旋轉(zhuǎn)。有刺骨的涼風吹來，凌荇就被風從天上吹落，墜到黑乎乎空蕩蕩的懸崖，找不到岸。
“我不想死?！绷柢舻男厍幻偷叵蛏蠏暝?，被束縛的雙手想要迫她回到原位，她用盡全力拼命拼命地往前掙，不知從哪兒傳來的重重的悶聲像是鐵鏈，像是手銬，像是吹響她生命倒計時的號角。
凌荇瞪大雙眼，她找不到方向，看不見媽媽，在黑暗中驚慌失措地嘶鳴，“我不想死！救我！媽媽——！”
身體重重地砸回床鋪，鐵制的床架發(fā)出‘嗡’的哀鳴，凌荇那雙小鹿似的上翹的眼睛始終瞪得大大的，再也沒有閉合。
江休云一動不動地坐在凌荇的床邊，呼吸在此時跟隨凌荇一起停止。凌荇凄厲的喊叫讓江休云的心神遲遲無法平靜，顫抖的身體讓她被釘在原位，發(fā)麻的指尖讓她沒有辦法抬起去摸一摸凌荇的鼻息。
車廂外，水盆跌落，臟水濺了殷蓮一身，浸濕她的鞋子，打濕她的褲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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