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烈澀灣的時候,我想了個故事?!蔽铱粗吧奶旎ò逭f。天花板分明是潔白的,我卻總覺得上邊籠罩了一股古舊沉悶的郁色。
“嗯哼?”周見麓輕聲應(yīng)了,枕著右臂側(cè)身看著我,左手慢條斯理地勾弄我的鬢發(fā),干燥的指尖不時點觸過臉頰,有些癢。
“一個關(guān)于消失的地平線的故事?!蔽也荒桶W,翻了個身背對周見麓側(cè)躺著,眼前是一個暗棕漆實木五斗櫥。周見麓的手順著我的動作滑到后脖頸,指甲蓋劃擦肌膚,我癢得縮了縮脖子,抓過周見麓的手?jǐn)埖叫厍?,周見麓的身體就緊貼上來,從背后環(huán)著我。
“不是海平線嗎?”周見麓將下巴嵌到我側(cè)邊脖頸之間,在我唇邊輕吻了一下。
“小學(xué)的時候,”我搖頭,又斜了眼周見麓,“遇見你之前,我去過烈澀灣下邊一個小漁村?!?br>
“嗯?!敝芤娐吹挠沂謴奈也弊酉逻叴┻^來,我便枕在這手上,由周見麓抱我抱得緊窒。
“那個時候烈澀灣還不是現(xiàn)在這樣子呢,沒想到才過這么幾年,就變得這么現(xiàn)代化了。小漁村估計也早就沒有了。”我的聲音淡然,內(nèi)心并不怎么失落,然而此時我和周見麓躺在她有些硬的床上,沉默化成了悲傷的無色煙塵,充斥了這個配色暗沉古板的房間。
我繼續(xù)說道:“漁村里都是海洋的氣息,漁獲的咸腥味像是有實體,橫沖直撞,我頭腦都發(fā)昏。但是我清楚周身發(fā)生的一切,也不認為那是一場夢,因為一切都很真實,泥土地面混著早晨的露水,濺我一腿泥點子。我覺得自己身上很臟,襪子也僵濕了,腳趾頭發(fā)涼,被禁錮在沒有溫度的鞋子里。然后我遇見了一個小女孩?,F(xiàn)在回想起來,她一定就是我產(chǎn)生好感的第一個對象了?!?br>
周見麓抱著我的手緊了緊,調(diào)整了自己的姿勢,腿也纏上來。我窩在她懷里繼續(xù)講,好似無動于衷。
“她看上去比我臟得多,衣服上有層疊的黑色臟污,身軀也那么小,卻還動作麻利地幫忙整理漁網(wǎng),但是她屬于這個小漁村,所以她看上去是那么怡然自得,我看著,甚至也感受到了舒適自然的氣息。對比起來,我又覺得連窩在沙發(fā)里的舒服都顯得虛假懸浮。坐在烈澀灣的觀景平臺上,我可以清晰地看見水天交接的那一線,但我清楚我是處在城市邊緣眺望著另一個世界,在我的世界,我和地平線早就脫離了。想到這里,我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么輕松過?!蔽曳^身來面對著周見麓,帶著希冀地宣布:“故事說完了。”
周見麓面無表情,但專注地看著我,眼里閃著笑意地伸手刮了刮我的眉毛。過了好一會兒,她終于綻了笑容開口:“舒嘉,我常常在想,我們最自由的時候也許只在我們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從來都不自由的那一瞬?!?br>
我愣了愣,隨即也笑了。又一次唇舌相觸間,我睜著眼看周見麓纖長而濃黑的睫毛,心想她永遠會是我最好的讀者。
我回憶起今天汗涔涔的下午。
“你沒去上學(xué)?”避開周見麓想幫忙的手,我彎下腰握住車把,將倒在地上的自行車扶起來,汗水濡濕了雙手,弄得車把上也有些粘膩。我更加不自在了。
“我早上來等你上學(xué),等到很晚也沒看見你出來,我還以為你已經(jīng)去學(xué)校了,但是在教室等到第二節(jié)課也沒見你,我才反應(yīng)過來你沒來上學(xué),就請假出來,在這里等你。”周見麓揪著手指站在一邊向我解釋,高瘦的身影看起來有些呆。
內(nèi)容未完,下一頁繼續(xù)閱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