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扶風知道，那唯一的一個人，自然是泠音門唯一的傳人秋葵。“可她此刻受幻生界監(jiān)視甚嚴，如何能夠——”她不無疑惑。
“我已說了，此事不在今夜?！鄙蝤P鳴道，“明日——凌夫人應(yīng)該記得，明日，有那么一段時辰，我沈鳳鳴要被冠以魔教之主、三支之首的稱謂。于此旁人是否會有不服，我不知曉，但秋葵與我素有過節(jié)，她必震驚于此而心生不忿，要出手挑戰(zhàn)于我。反正原本三支之會便有諸派相互切磋，那時我容她與我對手，自能借她之力?！?br>
“你說來輕易，可破蠱并非兒戲——她不明就里，怎可能恰巧將幻生蠱破除？”
“正是要她不明就里。她若知曉了，哪里還肯以魔音為我破蠱？自然不是‘恰巧’了，我料想縱然名為切磋，她也必以全力要勝我，我正好誘使她一步步按我的意思彈奏。此事應(yīng)不會太難，我昔日為破三支之學(xué)，很有一段時日研究過魔音中的要節(jié)，不論她琴音如何變化，其中魔音之蘊多出不了我的預(yù)計。若要說難處——唯一的難處反而在我自己——慚愧，我雖自小聆樂學(xué)音，可真正致用的次數(shù)屈指可數(shù)，可說——精于法，卻荒于業(yè)。此事到底繁復(fù)，似我這般十數(shù)年未曾練習，突然要與人比琴，還要賭上自己的性命，贏面未免不大。好在此事卻可以準備，這也便是我今夜借琴的目的了——只借幾弦，不須發(fā)聲，唯尋些記憶，明日不致生疏而已?！?br>
蘇扶風到此刻方信他借琴事出有因，絕非隨意尋一借口打發(fā)關(guān)代語，當下輕解琴匣，“我?guī)Т饲賮?，原卻是為了那位秋姑娘?！彼f道，“我聽宋客說起她與君黎同來此三支之會，想這琴原為她隨身所帶，或許用得上——只可惜我還未得機會見到君黎——琴反為你所用?！?br>
沈鳳鳴聽她再次提到宋客，去接琴匣的手稍稍慢了一慢?！八慰汀谂R安？”
“在臨安?！碧K扶風的聲音變得有些低，“他的情形不太好。”
“不太好？”
她看一看他，“也不用太擔心，待你回去，應(yīng)該可以見到他了?！?br>
“那……倒也不必。我和他也沒什么大交情?！鄙蝤P鳴說著將琴取出，“這是二十五弦琴，從魔音之效來說，我是再想不出比此物更好的了。”他已經(jīng)微笑起來。
“現(xiàn)在慶幸，有點為時過早。”蘇扶風仍有擔憂，“我不懂三支武學(xué)，琴藝、蠱術(shù)亦并不精通，但想來——以音解蠱之事，終究是要極為精確的，而你卻要假借一個并不知情之人的手，無論如何太過冒險了。秋葵姑娘的心思，你又如何能捉摸得透？你蠱在心脈，稍有毫厘之差，于你是性命攸關(guān)之事?！?br>
“這個，我也已經(jīng)想過了?！鄙蝤P鳴道，“凌夫人真的不必擔心——本來就是賭一賭的事情，因夫人此來，我的贏面已比之先前所想高了極多，如此已夠了。倒是還要勞煩凌夫人，此琴有點大，若明日一早幻生界的人上來發(fā)現(xiàn)我這多了此物，必要生出懷疑來，夫人——待一晌還是帶下山去，明日會上再應(yīng)邀借予我，可好？”
“這倒是小事了。”蘇扶風看著他，“你放心便是?！?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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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扶風離開這個小小山頭的時候，距離天亮也不過一個時辰了。她重新戴上了黑色的頭罩，連同那具琴，一起重新隱在陰影之中。唯一有點麻煩的是關(guān)代語——這個她要悄悄送回住處去的孩子。幸好她穿的這件夜行衣寬大，她像往日抱著五五一般將關(guān)代語抱起，用衣襟將他掩住——與她一起，成為暗色的一部分。
現(xiàn)在或許沒有人發(fā)現(xiàn)這孩子未在該在的地方，可天亮必會有人發(fā)現(xiàn)。她與沈鳳鳴商量了下，還是決定將他悄悄送回，總比讓他在此地醒來，引來守衛(wèi)要好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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