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隨即發(fā)現(xiàn)六股氣息并不相同，甚或于青色之中幻變出更多色澤來。他心頭起初是一喜，料拓跋孤大概也因什么緣故有了不繼，無法聚力，可隨即又覺不對——無論那六息如何消長，那六色如何變化，從自己這么遠(yuǎn)的地方遙遙感知，依舊可見其聚則成青陽之色，源出渾然一體。
他手心冰冷——顯然拓跋孤絕非內(nèi)息不繼，那氣息之分合盡數(shù)在他掌握之中——他是有意為之。
他的確記得在凌厲寫給自己“閱后即焚”的青龍心法源性中有“青龍六氣”的說法，不過只是大致概論，并未說起六氣具象上有何異同。拓跋孤平日動手總見氣勢磅礴如鋪云蓋日，但肉眼看不見他氣息之色，其實區(qū)分不出他如何應(yīng)用的六氣，是合一還是分之。他不屑用巧——浸淫心法數(shù)十年，哪里還用刻意使巧，哪里還用刻意去分，出手迎敵哪一次不是信手拈來即是？夏琰相信他絕沒有哪一次似此刻這般——氣分六息盡出，著意掌控消長——這當(dāng)然是“刻意”——是他平日所沒有的“刻意”。
刻意拋卻了青龍心法本身的“至陽至剛”，當(dāng)然有所圖謀。
“師父……”他試著推動自己的內(nèi)息，憶念第七訣“流云”，想替他撥弄清楚敵人這“六氣”，引他注意——可只有幾絲不穩(wěn)的氣息抖逸出來，甚至還來不及完全繞過凌厲，便被風(fēng)一吹而散。
凌厲大概注意到他有了動靜，伸手似要抓住這絲氣息。可什么也沒抓住。除了幾點飛雪，什么也沒有。
這具身體，與這片大地一樣，越來越冷。他只能帶了無限的憂心忡忡，拿過朱雀那件被掀開的紫袍，重新蓋披在夏琰肩上。
朱雀當(dāng)然不會遲鈍到發(fā)覺不了拓跋孤的用意。相反，他其實很清楚“離別”的短處——所以也很清楚地意識到，拓跋孤想要繞開“離別”——他是真的動了殺心，而非往日的那般單純的勝負(fù)之心了。
這樣也很好，因為他朱雀現(xiàn)在動的，也是殺心。
青龍六氣——這么多年的爭斗，他至少也算“知其然”。方才拓跋孤以掌刀聚風(fēng)強襲自己這一記便用了六氣中的“珀”氣?！扮辍睔馊 褒堬嫛敝?，勢快準(zhǔn)而力綿長，得手即收，留下的傷口觸覺依然是心法一貫的灼熱，幸好天寒雪凍，反而壓制了傷處兩分火毒痛感。
他立時亦將氣法一散——深黑之氣亦分作數(shù)道，以“流云”之姿，“潮涌”之力，準(zhǔn)確覓向“六氣”的源頭。比起“六氣”的消長，“流云”之變換只會更快——拓跋孤既然敢將真力一分為六，他便要試試，究竟是誰能給誰些顏色——究竟是誰能取走誰的性命。
夏琰感覺到了“流云”變化，料朱雀定也感知了拓跋孤的異常，稍稍松了口氣。在他神識所見，朱雀此刻的氣息因為分散而稍卻了深濃，像是黛黑向不同的方向暈開，與拓跋孤的六息交織，如此消彼長的一幅水墨?！傲鶜狻贝丝套钔膭t是一抹碧色——“碧”氣取“龍躍”之態(tài)，于風(fēng)雪背景中騰躍往復(fù)，顯然不想任由“流云”束住去路。
掌風(fēng)在似即若離中相交，對峙漸愈壓抑。高手相爭世人爭睹，可所謂“好看”大概不過人云亦云，只因這般近地目睹如此決戰(zhàn)，稍欠造詣?wù)吣f看不懂對決，只怕連出招都看不明白，反而身心皆承極大負(fù)壓，呼吸難暢，折磨遠(yuǎn)大于賞悅。
內(nèi)容未完，下一頁繼續(xù)閱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