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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線幽弱的洞穴里,火堆還在散出熱意。外面天色顯已漸暗,衛(wèi)楹難忍腹中饑餓,還是拿起干糧,啃了幾口。
先前,對面的匪人把頭湊近火旁烤時,她才意識到,他渾身上下應(yīng)該都是濕的。她的衣擺卻差不多干了,但某種恐懼還是讓她愈發(fā)蜷緊自己,避坐在距離火堆任遠(yuǎn)之地,圓睜雙眼觀察著他——仿佛這樣的瞪視能逼走歹人一切可能的心懷不軌。
不得不承認(rèn),自從匪人說明天會放她走,先頭那份因自覺必死而爆發(fā)的無所畏懼竟然就這么又怯下去了。
十五壓根沒看她。他在懊惱明明提早準(zhǔn)備下了干的衣服鞋襪,卻因為她醒得太早沒來得及換。他就坐在那猶豫了良久,猶豫得正面都快要烤干了,才完全放棄了再把她打暈的念頭,轉(zhuǎn)身拿過鞋襪,脫下舊的,換上干的。
衛(wèi)楹并不曉得自己又逃過了一劫,只是有點窘迫地轉(zhuǎn)開目光。十五順勢烤著背面——也不是非要烤得多干,反正明天出去的時候,還得弄濕,但這江南的初春,完全濕透也太過難受了。
不知過了幾久,衛(wèi)楹覺得,似乎除了日光漸澹和溪水平靜地流過兩人身邊外再沒有別的變化。天光薄下,匪人開始吃干糧時,她也大著膽子咬了幾口,可就在此時,匪人卻忽然站起來了。
她心突地一跳,扔下干糧,向后縮了縮。十五走近溪水,聽了一聽。衛(wèi)楹下意識也豎起耳朵——不知是不是錯覺,一直安靜無聲的流水這會兒好像急了起來,發(fā)出了些連她都能聽見的聲響。
“不會吧。”十五看了看洞口的方向,回頭向她,“你們臨安,地下也漲潮?”
水波隨即仿佛有了規(guī)律,一下一下地涌入來。但這顯然不是潮汐——是有人攪動了此地的上游。十五兜水澆滅火堆,回手摸過那把可怖的厚背刀。那一瞬時,衛(wèi)楹看見他的童孔中的光點與火一起消失,她恍忽覺得他這樣陡然繃緊冷硬的面色有點像什么人,只是一時想不起來。她在黑暗中咬緊牙,仿佛比他更緊張。
她然后感到他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,身體不受控地被他向后帶去,有點吃痛地跌坐在洞穴更深之處?!皝砜纯?,是誰最先找到你。”十五好像對有人發(fā)現(xiàn)這個地方的秘密并不感到沮喪,相反顯出些興奮。他取了布幅蒙住面孔,暗澹的童孔卻微微放大,如獵手終于再次隱于了屬于自己的暗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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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下河的盡頭,先是一處“湖”。
或者可以說,還不是盡頭?!昂敝皇谴颂幱袀€大豁口,蓄了不少的水。湖的對岸另有兩條甬道,低處的那道依舊浸在水里,高處的卻好似一道天窗,與外界相通,透著一點朦朧的天光,只是對于在湖心里無根漂浮的兩人來說,似乎難以企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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