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刺接下兩件卷軸,木木然起身不知心之所在。馮公公令后首兩人將東西呈上來,卻原來是為這兩旨賜下的一些珍珠、玉帛等物,由小廝同那小姑娘接過,雖然不多,但這等事許久未見了,足以叫人喜出望外?!氨菹逻€特意說了,”馮公公又道,“因聞知單姑娘如今尚有喪禮在身,不宜立時婚嫁,這吉日想必一時難以擇定,如今只先意思一番,待將來當(dāng)真操辦之時,必另有賞賜,若到時有消內(nèi)侍省或是禮部幫忙協(xié)手的,再另頒新詔亦無不可。只是這事不好寫進(jìn)去,陛下便允我口上與你說了?!?br>
“大人!”刺刺不知該如何稱呼馮公公,便只稱他大人,六神此時大概也就只回了三神有主,“我……我只是個尋常民間女子,君黎哥也……也不是什么重臣國戚,為什么……陛下要為我們兩個……下詔賜婚?”
馮公公湊近過來,掩口笑道:“單姑娘想知道——何不問問你的君黎哥去?”
刺刺心里一陣胡騰亂跳,一時竟未答得出聲。馮公公咳了一聲,向那小廝道:“回頭我給你們這多派點(diǎn)人回來幫忙——你們兩個,可得把君黎大人和單姑娘伺候好了,聽見不曾?”
小廝連連應(yīng)聲:“聽見了,聽見了。”
送走馮公公這一行人后,刺刺捧著兩封卷軸,呆呆怔怔走回屋里,單一衡跟在她身后直是抓耳撓腮。“姐,給我看看?!彼麑?shí)在是不大相信適才聽到的,“這是干什么啊,非要——非要你嫁給那個人嗎?憑什么??!”
那小丫頭正端了新的點(diǎn)心過來,聞言嚇了一跳,忍不住道:“單公子低聲,不能亂說話!”
單一衡不理她,但這次總算沒有扔掉她的食盆,由她放在桌上。他迫不及待地將刺刺放在桌上的圣旨卷軸取來看,看了這一封,似覺匪夷所思,還想看另一封,刺刺才回過神來,將第二件卷軸搶回來。
“先放下!人家說了,這是叫君黎哥自己看的,這里規(guī)矩多,萬一——萬一看出什么岔子來?!?br>
單一衡實(shí)在心中憋悶??催^的那一封同馮公公念的一字之差都沒有,他只覺腦中嗡嗡作響。“定是他的詭計(jì)!”他煩悶無已,“他怕姐姐你識破他的真面目,所以用這等手段,強(qiáng)將你拴捆在他身邊,讓你——讓你逃都逃不了!”
“是啊,應(yīng)該是他……”刺刺亦喃喃說著。她此時神魂漸漸回屬,意識到——這大概就是夏琰之前說的,“不知能不能成”的那件事。她與夏琰的婚約許久以前就傳遍過江湖,甚至,去年的時候,他們幾乎都要完婚了。她不知道發(fā)生了后來那些事之后,外頭又如何傳著他們的事——她大概能猜得到,卻不敢去聽,這個江湖一向是惡意大于善念,至少,壞話總比好話傳得遠(yuǎn);而至于昨夜她被夏琰劫走,單看單一衡就能知道,大多數(shù)人也絕不會認(rèn)為——這意味著他們之間還能有什么樣的正果。她在這樣的悲望之中不敢去試想——假若真冒了大不韙強(qiáng)要與夏琰在一起會是怎樣——她已經(jīng)失去了父母雙親,她在青龍教的所有前輩親友,都絕不會為她與夏琰祝福,她此生都再不配也無法得到一個女子在托許終身時應(yīng)有的光彩和歡喜,而,甚至連他都反問了她,“為什么要回到以前?”
她拿起卷軸,一字字仔細(xì)讀著。淚忽然涌上來了。她在越來越快的心跳里突然明白過來他的這句話——為什么要回到以前?他確實(shí)不想回到以前了——假如以前的他們之間盡是阻礙、從未得到半分祝福,假如以前的他們已經(jīng)作錯了許多選擇、不知如何再走下去,那么——為什么要回到那樣一個以前?
她還以為他是不想要與她一起的那些時光了,還以為——他是要從此離開她。可這張撕也撕不破的御賜卷軸上寫著他找到的一種將來啊——即使這墻外的全天下人都嘲笑了他們這么久,即使沒有人相信他們還有任何可能,他們現(xiàn)在卻已經(jīng)擁有在這世俗之中讓人閉嘴的最好的方法。即使連她的親人都無法站在她的背后,成為她最后的倚靠,她至少還有這張御意欽詔,讓她能在一意孤行地作出這等無人支持的決定時,依舊擁有遠(yuǎn)超常人的心氣與榮光。
【本章閱讀完畢,更多請搜索666文學(xué);http://hzkaidi.com 閱讀更多精彩小說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