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這個人,已不是她的重秀。他是誰,他未來將成為誰,她都不關心了。
舒嬋提筆沾墨,在那副殘菊的空白處寫了幾行小字,而后把紙張掉了個頭,對柴峻道:“我觀你面紅目赤,體虛氣濁,想是肝火上炎,邪熱內(nèi)犯,可照這個方子備藥,早些回去歇息吧?!?br>
她這番話不知怎地就引燃了柴峻的肝火,他惱羞成怒的將紙張抓成一團扔在地上,起身時將小幾也掀翻了,墨汁四濺,仍不解恨似的,目光掃到書案上的一摞尚未編冊的手抄,他怒吼著上前抓起來就撕,紙片紛紛揚揚落下,他猛地轉(zhuǎn)身瞪著舒嬋,目眥欲裂,詰問:“為什么我做什么都是錯的?我對你還不夠好嗎?你為什么不相信我?你到底想讓我怎么做?”
舒嬋看著連日來的心血被撕成了碎片,這一刻比昨夜之所見更覺可悲。她明白很多道理,明知大概不可能的事,卻還是懷著一絲僥幸一頭栽進去。事實證明,人不能懷有僥幸之心,當圖窮匕見時,什么情啊愛啊纏綿啊,就是那迷魂的毒瘴誅心的刀。
她跪坐在地,慢慢的撿,眼淚不爭氣的往下流,她顧不上擦,她恨自己無能又眼瞎,恨自己迷失了自我,恨自己的愚蠢讓自己插翅難逃。
發(fā)泄完的柴峻,粗喘著愣在原地。他憋火憋了好久好久了,內(nèi)心深處他知道自己有負于她,可他始終認為自己沒有變過心,她現(xiàn)在受的委屈他將來都會補償她。他對她掏心挖肺的好,他吃過什么美食,見過什么美景,做過什么游戲,第一件事想的都是有機會一定要讓她也嘗嘗,帶她也見見,陪她也玩玩。
然而,這些都不能讓她相信他,她對他越發(fā)冷淡,他想見她又怕見她,滿心糾結,小心翼翼的。怎料昨夜事發(fā),她出現(xiàn)在他面前,親眼看到他同別的女人媾和,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就像條在豬圈里打滾的泥鰍,臟死了。她不原諒他,她連碰都不讓他碰,她也嫌他臟。他硬著頭皮厚著臉皮同她解釋,想開解她,想讓她重新接納自己,可她卻把他當成病人打發(fā)。
即便如此,他不敢也不想沖她發(fā)火。但這一地的殘亂,她的眼淚,深深刺痛了他的眼,他腦子里一片混沌,遲遲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沒忍住沖她發(fā)了火,沖他最不想傷害的人發(fā)了火!
“嬋兒……”柴峻吶吶叫著跪在舒嬋對面,胡亂抓起地上的碎紙,一點點挪向她,“嬋兒,我……”
“柴峻,你說我不相信你,你又何曾相信過我?是誰在耿耿介懷?是誰為了那莫須有的心結而無休止的猜忌,一次又一次的試探?這份情已被你踐踏得糟了臭了……”
聞言,柴峻像被戳中了痛處般渾身一震,他早該想到她冰雪聰明,怎會不明白他的心?曾經(jīng)那些猜忌和試探,被她揭開來,才知有多么幼稚和拙劣。他心發(fā)慌,很怕她說出什么絕情的話來,忙打斷她,悲切的說道:“那是因為我在乎你!”
“你在乎我?”舒嬋愴然笑了起來,“你在乎我?事到如今,就別自欺欺人了。柴峻,我后悔了,后悔留下來,后悔進你家的門,后悔做你的妾!你要么殺了我,要么放我走!”
柴峻如雷轟頂。她的絕情,讓他措手不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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