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良笑問道:“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要死了?”
陳平安在這一刻,突然感到很絕望。因為阮師傅來過,又走了。而眼前這個男人還站在自己眼前。
阿良還是那個笑瞇瞇的阿良,斜挎著那把綠色竹刀。
阿良笑望著陳平安,不高的個子,單薄的衣衫,結(jié)實的草鞋,當(dāng)然還有那支畫龍點睛的碧玉簪子。如果他沒有記錯,簪子上篆刻有漂漂亮亮的八個小字。
陳平安嘴唇鐵青,顫聲問道:“你能不能放過他們?”
阿良不說話。
陳平安在臨行前一夜點燈熬夜,就想象過所有可能面對的困境。他不是沒有想過,此次護送李寶瓶前往山崖書院求學(xué),路上會遇到大大小小的坎,因為光是他的仇家,明面上就有云霞山、老龍城和正陽山三方,無一例外都是山上的神仙中人,卻都跟他有生死大仇,所以陳平安很擔(dān)心因為自己的緣故,連累到李寶瓶的求學(xué)之路。
那天跟李寶瓶說起自己小時候進山的坎坷難熬,并非他想要訴苦,想要擺小師叔的威風(fēng)架子,而是想告訴李寶瓶一件事情,就是他們?nèi)ツ亲呀?jīng)搬去大隋的書院,路程肯定比他當(dāng)年進山采藥更遠。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,沒辦法陪在她身邊,而李寶瓶又希望去那里讀書,只是她對自己沒信心,那么陳平安希望她能夠像當(dāng)年自己那次進山一樣多走幾步,走著走著,說不定就走到了。只不過當(dāng)時這些話跑到嘴邊,陳平安突然覺得兩個人才起步遠游,就說這種話實在太晦氣,不吉利,所以只說了一半,就把另一半咽回了肚子,改成希望她能夠成為第一個小夫子,女先生。既是討吉利,也確實是陳平安對李寶瓶的期望。
阿良笑道:“退一萬步說,那支簪子是尋常的文人飾物,也不屬于你。退一百步說,我不相信齊靜春鄭重其事保存這么多年的簪子,會沒有暗藏玄機,例如它其實是一座不為人知的小洞天,或是一塊擁有成為福地資質(zhì)的風(fēng)水寶地。如果只退一步說,那就更厲害了,它有可能是一支文脈薪火相傳的信物,就像道教三大主脈的掌教信物,一塊桃符、一件羽衣和一頂?shù)拦?。如果屬實,簪子真是齊靜春先生的信物,陳平安,你覺得戴在你頭頂,合適嗎?”
陳平安答非所問道:“阿良,你能不能放過李寶瓶、李槐他們?”
阿良笑問道:“你怎么確定我答應(yīng)了你,事后不會反悔?”
陳平安腳尖微動。
內(nèi)容未完,下一頁繼續(xù)閱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