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祿街桃葉巷的四大姓十大族,僅是對那三十余座龍窯窯口的爭奪,千百年來就充滿了鉤心斗角,其中不乏血腥味。只不過現(xiàn)在這里成了龍泉縣,敞開門戶,不得不抱團聚勢,但是私底下,誰不在與大驪朝廷以及那些買下山頭的仙家勢力暗中聯(lián)絡(luò)?
外邊有些傳聞傳得煞有其事,其實一街一巷并不當(dāng)真。比如四姓之一李氏的龍麟鳳,隨著李寶瓶的先生,那位山崖書院山長的黯然落幕,就更像是一個笑話了。至于李虹的長子,福祿街所有長輩的印象,就是一個讀書讀傻了的書呆子;而幼女李寶瓶,則是那個從小就不著家的小瘋丫頭??;唯獨二子李寶箴還算有點光耀門楣的希望,聽說在京城遇上了貴人,破格成為國子監(jiān)監(jiān)生,跟隨當(dāng)朝名士劉文虎學(xué)習(xí)《大禮》,在小鎮(zhèn)引起過一陣小小的波瀾。
李家書房內(nèi),一名神色疏淡的年輕人將一封來自大驪京城的書信交給父親李虹。
李虹笑道:“寶箴跟他妹妹一樣,寧可寄給你這個大哥,也不愿寄給自己爹娘?!?br>
年輕人苦澀一笑,輕聲道:“信上寫的東西,爹您要有點心理準(zhǔn)備?!?br>
李虹的臉色瞬間凝重起來,抽出信紙后,粗略看過之前的寒暄問候,越到后邊,眼神越是陰沉。他起身點燃一盞油燈,擱置在筆洗之中,一點點燒掉這封家書,灰燼緩緩落在梅子青色的精致筆洗之內(nèi)。
李虹用了兩個字,來給自己兒子的所作所為蓋棺論定:“胡鬧。”
他又問長子:“此事你怎么看?要不要聽從你弟弟的建議,通過縣衙將朱河、朱鹿父女祖祖輩輩落在我們李家的賤籍削去,幫忙提為平民?”
朱家父女若是成功更改了戶籍,從龍泉縣福祿街李氏的仆從賤籍當(dāng)中劃掉,獲得了平民身份,子孫從此就不用世代為奴為婢,用鯉魚跳龍門來形容也不為過。只不過宰相門前七品官,孰優(yōu)孰劣,全看脫離賤籍之人的本事高低。只會阿諛之輩,當(dāng)然是依附大樹更為穩(wěn)妥;如果有真才實學(xué),自然是自立門戶更有前途。
年輕人苦笑道:“爹,您已經(jīng)有主意了。”
李虹身體后仰,靠在椅背上,雙手揉著太陽穴:“可我還是想聽聽你的看法。一個家族,總不能人人想著富貴險中求?!?br>
年輕人安安靜靜坐在那里,眼神明亮:“真正棘手的地方,在于爹不管偏袒哪一方,都會讓另外一人對家族產(chǎn)生隔閡,所以寶箴這次做得不對。寶箴一意孤行,不給自己和家族留退路,更不對。這么做,不厚道,對不住那個叫陳平安的泥瓶巷少年,最不對?!?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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