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平安關(guān)了門,摘下包袱放在床上,蓮花小人兒立即從地面蹦跳出來,咿咿呀呀,指指點點,好像十分氣憤。
陳平安瞥了眼桌上的那疊書籍,一些不易察覺的細微褶皺比起自己離開宅子前顯然多了些。他心中了然,蹲下身攤開手掌,讓蓮花小人兒走到自己手心,然后起身坐在桌旁。蓮花小人兒跳到桌上,又輕輕跳到書山上,跪在一本圣人書籍的扉頁上,用小胳膊仔仔細細撫平褶皺。
陳平安笑道:“沒關(guān)系,書就是給人看的,人家這不是已經(jīng)還回來了嘛,不用生氣?!?br>
正在辛勤干活的小家伙轉(zhuǎn)過頭,眨巴眨巴眼,有些疑惑不解。
陳平安揉了揉他的小腦袋,掏出竹簡和刻刀,輕輕放在桌上。
在這天夜色里,陳平安悄悄去往白河寺。之前就來燒過香,陳平安并不陌生。白河寺有一座大殿極為奇特,供奉著三尊佛像,有佛像怒目,也有佛像低眉,居中一座佛像竟然倒坐,千年以來,不管香火如何熏陶,佛像始終背對大門和香客。
白河寺最近有些蕭條,大白天都門可羅雀了,深夜時分更是寂寥,加上那些以訛傳訛的可怕傳聞,襯托得往日寶相莊嚴的菩薩天王神像怎么看怎么陰森猙獰。前些天,有一伙毛賊來打秋風,結(jié)果一個個哀號著跑出去,全部瘋瘋癲癲的,直到進了牢房才安靜下來,只說那白河寺鬧鬼,萬萬去不得。
陳平安進入這座大門未關(guān)的偏殿前,特意點燃了一張陽氣挑燈符,并無異樣。他又悄悄換了幾處地方,符箓始終是勻速緩緩燒盡。
陳平安正打算離開白河寺,剛走到殿門口附近就驟然倒掠,腳尖一點,下一刻就坐在了大殿橫梁上,側(cè)身而臥,屏氣凝神。
從大殿外大搖大擺走入三人,毫無竊賊的模樣,反倒像是月夜賞景的達官貴人。
陳平安皺了皺眉頭:竟然有兩人他都見過,其中一人正是狀元巷一棟幽靜宅子里的武道同輩。老人身材高大,相貌清癯,雖非道人,卻頭戴一頂樣式古樸的銀色蓮花冠,相較于陳平安那次市井街道的遠望,老人今夜不再刻意收斂氣勢,當他跨過門檻,就如一座巍峨山岳硬生生撞入了這座白河寺大殿。
另一人是名女子,她摘下遮掩容貌的帷帽,姿容動人;脫了籠罩住身段的曳地披風,色彩靡麗。最出奇之處,在于她穿了一雙木屐,屐上赤足如霜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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