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中,老槐街燈火輝煌,“蚍蜉”鋪子又有些進賬。
陳平安起身,打算關(guān)門了,之后只需祭出暫借而來的一艘符舟,就可以御風(fēng)返回竹海驚蟄府邸。他剛拿起小竹椅,就又放下了,望向店鋪。一個身材修長的年輕婦人憑空出現(xiàn),微笑而立。
陳平安跨過門檻,抱拳笑道:“拜見談夫人?!?br>
這位春露圃主人姓談,單名一個陵字。春露圃除了她之外的祖師堂嫡傳譜牒仙師,皆是三字姓名,例如金丹宋蘭樵便是蘭字輩。
談陵沒有久留,只是一番客套寒暄,將披麻宗祖師堂劍匣交給陳平安后,就笑著告辭離去。
春露圃的生意已經(jīng)不需要涉險求大了,送出一間老槐街小鋪子,以及隨后的一艘錦上添花的符舟,火候剛好。
陳平安關(guān)上鋪子,在僻靜處乘坐符舟去往竹海驚蟄府邸,在房間內(nèi)打開劍匣,有飛劍兩柄。春露圃也收到了一封披麻宗的飛劍傳信,說這是木衣山祖師堂給陳公子的饋贈回禮,劍匣所藏兩把傳信飛劍可往返十萬里,元嬰難截。
陳平安對于劍匣一物并不陌生,自己就有,書簡湖那只,路程不長,品秩遠遠不如這只。
坐在屋內(nèi),打開一封信,一看字跡,陳平安會心一笑。
自己那位開山大弟子在信上絮絮叨叨了幾千字,一本正經(jīng)地告訴師父她在學(xué)塾的求學(xué)生涯,風(fēng)雨無阻,寒窗苦讀,一絲不茍,老夫子們差點感動得老淚縱橫……而一些真正涉及機密的事務(wù),應(yīng)該是崔東山親自擔任了刀筆吏。例如周米粒一事,信上隱晦寫了一句“學(xué)生已了然,有事也無事了”。
陳平安反復(fù)看了幾遍。嗯,裴錢的字寫得越發(fā)工整了,抄書應(yīng)該是真的沒有偷懶,只是寫的全是些“師父,我那瘋魔劍法已經(jīng)爐火純青,師父這都不回家瞅一眼,那就很遺憾了”“我給鋪子掙了小山一般的銀子,師父你快回家看一看,萬一銀子長腳跑路我可攔不住”“師父,我麾下雖然陣亡了數(shù)十位將士,但是我又收了左右兩大護法,騎龍巷這兒家家戶戶路不拾遺”“師父你放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心,矮冬瓜聽話得很,就是飯桶一個,掙錢又不太行,我得掏出私房錢幫她墊伙食費呢。我如今學(xué)成了絕世劍術(shù)、刀法和拳法,便是有人欺負我,我也不與他們計較,但是矮冬瓜我一定會好好保護的,因為她是師父說的弱者嘛,我已經(jīng)不是了哩”這樣的話。
陳平安笑著輕輕折起這封家書,緩緩收入方寸物當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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