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禎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,繼續(xù)追問,語氣漸冷:
“你說糧餉器械充足便可決戰(zhàn)?朕問你,遼東軍費,已占國庫幾何?戶部尚書的頭發(fā)都快愁白了!這糧餉,是天上掉下來的?你說g兵,JiNg兵何來?是憑空變出?還是靠那些吃空餉、役軍卒的將領?你說筑城推進,筑一城需多少民夫?多少銀兩?多少時間?奴酋可會坐等你一城一城修到他鼻子底下?”
每一個問題,都像一記重錘,狠狠砸在袁崇煥引以為傲的方略上!他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,方才的自信如cHa0水般退去,只剩下被無情剖析後的難堪和一絲…茫然。這些問題,他并非全然未想,但在那份“五年平遼”的急切和自信下,都被有意無意地淡化了。
“袁卿,”崇禎的聲音低沉下來,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重量,“忠勇之心,熱血之志,朕信你有。遼東將士的悍勇,朕亦知曉。然,為帥者,首重何物?不是一腔孤勇,而是運籌帷幄、洞察全域的戰(zhàn)略之智!是算無遺策、慮及萬全的廟堂之算!”
他站起身,走到御案旁,拿起一份早已備好的敕書:
“朕的老師,孫承宗孫閣老,已總督薊遼。閣老知兵善謀,老成持重,更難得是x有全域,深知長城防線一T,牽一發(fā)而動全身!”
崇禎的目光直視袁崇煥,帶著審視,也帶著一絲不容抗拒的安排:
“朕意已決。著你袁崇煥,即日起,以兵部職方司主事身份,入薊遼總督孫承宗幕下聽用!好好跟著你的老師,重新學學這仗,該怎麼打!學學何為真正的‘廟算’,何為‘全域’!把你那‘五年平遼’的方略,給朕沉下心來,重新推演,結合實情,細化!何處可行,何處是空想,何處是紙上談兵,都給朕一一厘清!薊鎮(zhèn)防務如何與遼西聯(lián)動?後勤糧秣如何保障?蒙古諸部如何羈縻以防為奴酋所用?這些,都要你跟著孫老師,實地去看,去學,去想!”
他將敕書遞向有些發(fā)懵的袁崇煥:
“記住朕今日的話。忠勇,是好刀,但無戰(zhàn)略智慧掌舵,這把刀不僅砍不到敵人,反會傷及自身,禍及家國!朕給你機會,在你老師麾下重頭學起,重頭做起。莫要再讓熱血沖昏了頭腦,莫要再讓豪言遮蔽了雙眼。待你真正明了這遼東之局,這守邊之道,朕,再聽你的‘平遼策’!”
袁崇煥雙手微顫地接過那份沉甸甸的敕書。巨大的失落感與一種被徹底點醒的震撼交織在一起?;实鄣脑挘肿秩缰劐N,敲碎了他原先那份有些盲目的自信。入孫師幕下…這既是貶謫,亦是重生之路的起點?他抬起頭,迎上皇帝深邃的目光,那目光里有嚴厲的敲打,有殷切的期望,更有一絲…他看不懂的復雜情緒。
他重重叩首,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沉靜與反思:
“臣…袁崇煥,叩謝陛下隆恩!陛下教誨,字字珠璣,臣…銘記肺腑!臣定當追隨孫師,虛心求教,腳踏實地,重學為將之道,不負陛下再造之恩!”
看著袁崇煥恭敬退出的背影,崇禎緩緩坐回龍椅,長長吐出一口氣。眼前仿佛又閃過前世法場上的血光。
‘袁元素,這一世,朕為你找了最好的老師,也敲醒了你…但愿,你能真的明白,何謂真正的‘平遼’之策。莫要再讓朕…讓這天下…失望了?!?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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