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身體不好。應(yīng)該說——是精神不甚好,這些年常常忘事,忘起來連人都不認(rèn)識,甚或還會想象一些子虛烏有之事,有點像癔癥,多年訪醫(yī)未愈,反而日漸沉重,只有偶爾片刻清醒,所以不大見客。凌厲雖說與這雙父母都不大親近,但總也不能丟下這母親不管?!?br>
“她是什么身份來歷?”
“這你倒不必生疑。”蘇扶風(fēng)道。“她不會武功,也不是江湖中人,原本是個官家小姐,大約只能說——這一輩子都是給瞿安耽誤了。說來也不好聽,這種事大概當(dāng)真是父子相傳,瞿安同凌厲,年輕時是一般的荒唐,也不知毀了幾個女兒的前程。若似我這般江湖里出身,本來也沒什么家世背景,倒也罷了??扇粝袼@樣,年輕輕丟了清白名聲,從此再回不去原本的日子,那便苦了。你想想,一個嬌生慣養(yǎng)的官家小姐,沒成親就大了肚子,給家里趕了出來,但這孩子的爹人影都不見,她還能把凌厲養(yǎng)了幾年才丟下,都算好的了。瞿安呢,那會兒恐怕只十六七歲,回個頭就忘了,要不是過了幾年接了件任務(wù)趕巧在那縣城里頭,想起來還有過這一段風(fēng)流舊事心血來潮去打聽了下人家,只怕都不會知道人家給他生了孩子??偹闼恢笔怯崛鸬牡靡獾茏樱菚r候在黑竹已經(jīng)很有些地位,所以找到凌厲帶去黑竹,俞瑞也沒說他,還替他教導(dǎo)凌厲。但凌厲才五歲,可不知道這個黑竹金牌是自己爹,只天天聽俞瑞夸獎,便將他視若神明偶像,我認(rèn)識他的時候,他都十多年沒見到瞿安了,還一口一個‘瞿大哥’地提起他。若瞿安當(dāng)真只是他師兄不是爹,恐怕他們之間今日反不會這么僵。”
這段往事,沈鳳鳴在黑竹會里也曾聽過一點風(fēng)影,雖沒這般細(xì)致確實,倒也大差不差。反是刺刺聽了難止驚訝,掩口不言。
蘇扶風(fēng)接著道:“凌厲至今當(dāng)了面都不大叫得出這個‘爹’字來,倒是他母親——他雖然不大記得了,但好不容易找到之后,還是肯叫一聲‘娘’。本來我們是不必與瞿安生活在一起的,只不過——凌厲的母親,旁的人都不怎么記得了,唯獨對瞿安一直念念不忘,有瞿安在時,她身體精神便都好些,所以凌厲那時候多少算是求著瞿安,才將他留下來的。他其實也想試試——天長日久,與這帶了些隔閡的爹能不能釋下舊怨,不過看來,完全相處融洽還是太難了,最多也只能‘相敬如賓’?!?br>
沈鳳鳴猶豫了下,還是問出口來:“江湖上傳說瞿安曾是朱雀之‘男寵’,這是真的么?”
蘇扶風(fēng)于此也沉默了片刻,方道:“就我當(dāng)年在朱雀山莊所見——應(yīng)該,是真的。朱雀待他的確很是不同,但瞿安似乎——于此并不情愿。”
“所以他恨朱雀?!鄙蝤P鳴接話,“沒一個男人——若非出于自愿——能忍這般屈辱?!?br>
蘇扶風(fēng)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刺刺,似乎不確定在這個小姑娘面前說起這個話題合不合宜。沈鳳鳴當(dāng)然明白她的意思,可是此刻,他亟望一個答案。
“假如制作假令這件事與瞿前輩有關(guān),我只是說假如,”沈鳳鳴道,“那么他可能是因為恨朱雀,所以對朱雀唯一的弟子君黎也生了恨意,對此刻屬他的黑竹自然便有了想法。反正他與凌公子和夫人你們二位也并沒那么親近,即使知道你們與君黎關(guān)系頗深,也不必太在意你們的感受?!?br>
“這是不是太迂回了?”蘇扶風(fēng)道,“以這層關(guān)系來解釋——你不覺得遠(yuǎn)了些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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