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即位三載而無中宮，這空懸的皇后位自是讓他人虎視眈眈，而桌上的劄子中寫的無非是某家女子品行如何端方，出身如何高貴，只有最后所提之語才是他們的真正意圖。
只見劄子后面赫然寫著十三個字：“宜立中書令王鐸之妹王氏為后”
他自己心里明鏡似得，他的生母不過是先帝后宮的一個內(nèi)人【6】，既非權(quán)臣之后，又非世家出身。
他眼下勢單力孤，雖有至尊之位，然則前有中書令王鐸獨掌制命，總理朝政，后有門下侍中江遂屬東昌公主一黨，掌封駁事。
顯而易見，中書、門下二省皆不在他手中，他這個皇帝便是真想立誰做皇后，若是中書、門下有任何一方不同意這所立之人，結(jié)果要么是被門下省封駁回來，要么就是這詔命根本就出不了紫宸殿。
所以，他需要一個讓兩省絕無異議的皇后，也需要一個能幫他收服兩省的皇后。
齊珩從案上重新拾起劄子，交給了身側(cè)的內(nèi)侍高季。
這高季的身份自然不同于尋常的小黃門，乃是齊珩生母在世時就相識的老人了，從小就侍候在齊珩身側(cè)，齊珩視之為親人，任內(nèi)侍省從四品內(nèi)侍之職，私下呼之“高翁”【7】，深得齊珩信任，由高季辦事，他甚為放心。
“高翁，勞你親自送至東昌公主府，謹慎些，莫要人看見了。”齊珩的目光停留在高季的身上。
“臣遵旨。”
見著高翁離開的身影，齊珩揉了揉眉心，筆下的赤墨水垂落，氤氳了潔白無瑕的紙，臉上露出淺淡的笑容，他將劄子送至公主府，他那經(jīng)歷過大風(fēng)大浪的姑母自會明白他的用意。
皇后么？他倒是奇了，這后位會落在誰的身上。齊珩從桌案前起身，透過麗景門獄三樓的門窗，觀賞著長安城夜色。
涼夜如水，似滲得出墨來，明月高懸，孤影伶俜。
麗景門前倒是個梧桐樹，高聳入云，如此一看這殘月倒是掛在了梧桐枝頭，依稀能聞得滴漏之聲，不過這滴漏聲也漸漸埋于夜色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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