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少的藩王含淚問道:“母親,難道我一定要明哲保身嗎?”
母親說:“朝中忠臣進(jìn)諫的言辭比你更動人,依然不能打動皇帝。何況你受皇帝猜忌,皇帝怎會傾聽?她們那些含冤的臣屬,名重一時,德配日月,死則蛻而升仙,與圣賢優(yōu)游乎世外??尚…Z,你不一樣,你未修己身之德,未立尺寸之功,未有一時之名,空有一腔熱血,死則死矣,于己于國,又有何益?你一人不懼生死,國事卻不會因此受益,對得起仁義道德,卻對不起天下萬民。若為天下保此有用之身,也許有天日昭朗之時,也許含羞忍辱依舊勞而無功?!?br>
她摸著少年消瘦的肩膀,道:“只是,臣屬可以懷抱清白而死,君王必須明白如何忍辱而活?!?br>
人說試玉要燒三日滿。他懷著怒火隱忍數(shù)年,在哥哥幾次三番的猜忌下佯裝怯弱,甚至要賄賂宮中,隨大流一起奉承佞臣。
他無數(shù)次懷疑過,身處濁流能否一直銘記己身清白的本質(zhì),等到他有能力改變一切,那些清白之士又是否還在人世。
每當(dāng)這時,他就會傾聽余至清的消息——
還有人在堅持,所以,他也要繼續(xù)堅持,哪怕這堅持不為人知。
天子登基以后,立刻著手撥亂反正,只是當(dāng)時少有人信服。直到他與賢臣成婚,幾次顯示對賢臣的信重,乃至愿為天下太平折損一君之威,眾人才慢慢相信他的品行。他不能說不委屈,只是心知肚明,有父兄在前,旁人的懷疑在所難免。
——于是賢臣的信任就更動人。
他相信一個無功無名的藩王能承擔(dān)天下,以己身性命名譽為擔(dān)保輔弼新帝承擔(dān)天下,而且……真正理解了天子赤誠的心。
余至清輕輕吻去天子的淚水,柔聲道:“德在知行不在言語,陛下昔日聲名不顯,依然有人知曉陛下的德行……不然當(dāng)日京城幾近傾覆,陛下何以聚集國人,又何以招徠勤王六軍呢?若非陛下身先士卒,彰己身之德,臣當(dāng)日不會遇見陛下,也不會支持陛下登基?!?br>
“陛下方才所言深察天心,如此,又何須臣來教導(dǎo)呢?”
余至清頗有些感慨,天子為君絕不能說游刃有余,但真可謂竭盡全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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