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刺瞪了他一眼，不再理他，只向程平道：“平哥哥，你去沒去過長生坡？”
長生坡便是西南面單無意埋骨之處。程平搖搖頭，“風(fēng)雪太大，我娘沒讓去，原是打算明日雪停了上山，可誰知……”他說著勉強扯出一笑來，“刺刺，今天是高興的日子，不該說這個，你實不必為我跑出來，還是早些回去，別讓……”
“是啊，天寒地凍，我也說不該追出來，”跟在刺刺身后的向琉昱擔(dān)心話頭不對，忙搶口出聲，“單先鋒和客人都還在家里等著吧，刺刺，還是早點回去，別耽擱了開席?！?br>
那一面的張庭很是與他暗中交換了個眼神。向琉昱這頭自然亦是單疾泉交待過的，他步步緊追刺刺也是為此，若真給程平說出“別讓君黎道長久等”這些話來，只怕他亦要同許山一樣，吃不了兜著走了。
程平不疑有他，點頭道：“向叔叔說的是。我來這一趟，雖然時短，卻也滿足了。刺刺，你別給我擔(dān)心，還是自家的事情要緊。這次雖吃不上酒，可將來——哥哥總有機會吃你的酒?！?br>
刺刺依稀聽出了他“吃酒”的意思，呡了呡唇：“我聽說你都娶親了，我卻沒吃上你的酒，也沒見過兩位嫂嫂?！?br>
“她們啊……她們……十分怕凍，比我還怕?！背唐街钢盖懊嬉卉嚕霸谀沁?，適才看雪大概凍著了，在車?yán)镂嬷??！?br>
他不是不想讓刺刺見她們，只不過無法明言——那本就不是他選擇的姻緣。二女都是官家女子嬌貴出身，現(xiàn)在更是王家妃子，跟了他來這江湖之地也就罷了，若強要她們在此間這么多人面前拋頭露面，只怕也不合時宜，徒惹閑話。他心知那些廟堂規(guī)矩刺刺當(dāng)然是不會放在心上的——可他卻不得不放在心上。
刺刺顯出些悵惘之意，“天是太冷了。既如此，你們早點趕路，到了徽州歇一下?！庇值溃翱赡愦朔厝?，下次何時再來？”
“這個……”程平答不出，一旁張庭催促道：“儀王殿下，時辰不早，當(dāng)真要動身了。”便要將廂門推起。程平只得向車?yán)锿肆艘煌耍溃骸拔也恢麓魏螘r，不過，你總也快回來京城了，是不是？”
張庭只怕他又要說起夏琰，忙發(fā)聲令，前面的人馬已開始移動起來。門合起，程平將頭從簾窗里探著，“你要是來，叫人與我?guī)€信，我總想辦法再與你見面的……”
刺刺顯是有幾分不舍。這倉促的、眾目睽睽的、觸手難及的相見稍許驅(qū)散了她心里的怪異感，卻無法填滿那種莫名的失落。他們沒有來得及說太多話——她總覺得還沒來得及說到最重要的部分，可她也說不清，最重要的是什么。程平的一丁點兒衣袖都看不見了——車馬轔轔，終于什么都沒入了林中。向琉昱一再勸說之下，她只能默默往回走，馬蹄深深淺淺地踏著這片熟悉的土地，留下一個個陌生的雪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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